【蛟龙不长犄角,十九郎快点跟鱼老板道歉。】
中
第二天黄少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怀里揣着的玉佩扔出去,他迷迷糊糊地被人顶着肋骨,做梦打了一夜的架。
而那块玉佩迎面砸上了喻文州的脑袋,蛟龙之身坚固无比,普通的玉佩只怕要被大妖护身罡气震碎。但是那是虬的骨,非天外陨铁不可雕刻,六孔七窍,以风灌之,则有龙吟之声,可震慑四方;以力催之,则有万钧之势,可击破强敌。
它被刚刚睡醒的小狐狸随手一扔,借了一丝真火,加之以房间本身镌刻的聚灵法阵,引动天地之气,直接破了大妖的护身罡气,把他的额头砸出一个肿包,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,伸手摸摸自己的额角,再看看还在熟睡的黄少天,气沉丹田,装作很痛的样子喊了一声。
“哎呀!”
刚刚喊完就听见小狐狸在床板上扑腾了一下,他窸窸窣窣地从幔帐里爬出来,接着屏风后伸出一颗乱糟糟的小脑袋。
“是文州呀。”
“你看看。”
喻文州仍站在外间,他抬起手指指额角上的一片红,小狐狸立刻跑过去,盯着看了好一会儿,他摸摸又吹吹,拉着喻文州坐在椅子上。
“这回辛苦你啦,捏捏肩~”
“是你给我砸的。”
“哈?”
喻文州给他理好了衣襟系好了腰带,黄少天仍处于目瞪口呆中,他伸出手去戳戳大妖的额头,喻文州装模作样地缩了一下肩膀,小狐狸含着自己的手指,觉得特别愧疚。
“你长角了……”
小狐狸扭扭捏捏地不知道怎么道歉,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。
喻文州没憋住用袖子掩住了脸,哈哈大笑起来。
黄少天看他笑了就不觉得太难受了,赶紧捡起地上的玉佩用袖子拂去灰尘,双手捧着给喻文州轻轻地坐了个揖,他眼睛亮亮的,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喻文州忍俊不禁。
“贤兄莫要怪罪啦~”
“贤弟我们去用早饭吧。”
“好呀!”
说不到三句就高兴起来了,喻文州把那块玉佩系在腰间,叫他用冷冷的井水洗了脸,两个人才去吃饭。在饭桌上黄少天提起昨天的香味,喻文州略略沉吟了一会儿,跟老刘问起那座废园来。
“你不知道吗?”
“我也不是一直生活在这,老刘还是小刘的时候我离开了一阵子。”
说起废园确实也就是这十年间的事情,一开始是有南人北渡长江,带来了香叶和茶,陆陆续续又带来了些更贵重的手艺,废园的主人便是随着这股风潮来到此地,而又因为迟迟不能将货物脱手,便滞留了下来,他住客栈住得破费,便在城外花了点钱置了一块荒地,在原来的地基上自己修葺整顿了一番,后来自己站在凳子上题了两个字,“废园”。
“就叫废园……”
“是啊,您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“喻文州,我们去吗?”
“想去便去了。”
“没给钱……”
喻文州第二次掩住脸笑起来,这么有钱的小狐狸,没想到是个财迷啊。出发之前他们还是做了些准备,黄少天穿上了那件月白的衣裳,总觉得他可能没办法刨坟盗洞了,喻文州只好安慰他这衣服不会脏,剑谱小狐狸不爱看,直接伸手化了一团火,剑招在火中舞动,仿佛两个真实的人。
“这很不错。”
“这就算记住啦,以后慢慢领会!”
小狐狸叉着腰,把那一丈长的信掏出来,皱了皱鼻子,眯着眼睛从第一行开始读,读了两行之后放弃了,揉揉眼睛把信团了团,塞进了衣襟里。
“这回不用火烧一下吗?”
“不行,剑谱本身含有剑气和剑意,真火无法烧灭,但这个只是普通的信件,会灰飞烟灭的。”
那封信太长了,在他胸前鼓鼓地塞着,喻文州看不下去,把它拿出来折好再重新塞进去,黄少天乖乖地垂着手,也不知道在家里当了几百年的小少爷。
他们这次没有刻意地赶路,骑着马慢慢地走过去就是了,可能上次还看见过呢,只是不甚在意而已。等两人到了才发现,这不是他们没有在意,而是那个“园子”实在是荒草丛生,而且本身也不过是用篱笆粗粗地圈住了那块荒地,其间伫立的小屋甚至连青瓦都没有,不过一间草屋,说是废园,不如说是个废院。
黄少天表情凝重地伸出了手,喻文州表情更凝重地把他拦住了。
“如果里面有人呢。”
“嗯……烤人肉好吃吗?”
“不好吃,人大多数都不好吃,酸得很。”
小狐狸缩回了手揣到袖子里,探着脖子闻了闻,他回头看看喻文州,发现喻文州正在掐手指头。
“在推演天机吗?”
“没推出什么来,或许是里头的东西太大了。”
“那我们走吧,又没给钱。”
“贪财鬼。”
他们站了一会儿,喻文州并没闻到什么香气,他估计这位要么是走了,要么是睡了,否则这么两个妖怪站在门口,不至于连个仆从都不派出来。黄少天倒是兴致勃勃,因为他闻见过那股香气,总觉得十分想探知结果,爪子伸出来都要掏洞了,又被喻文州拦下,说想进不如走正门,还有个磊落,要是有门不走走狗洞——
“狐狸洞!”
“好好好,狐狸洞,太失礼了。”
他们试探地在门口的柱子上敲了敲,那根朽木直接被黄少天敲碎了,小狐狸撇撇嘴,打开了门就往那个小屋去。只是他们还没走到一半,小狐狸就炸毛了,他身上蔓延出爆裂的火,喻文州不得不将水汽围在身旁才不被真火所伤,真火一直蔓延到整个院子,将荒草和茅屋都点燃。而后忽的明月高悬,他们仿佛掉入了异域。
“文州……”
“在这里。”
喻文州去勾小狐狸的袖口,两个人即将接触的地方冒出了白气,黄少天的圆眼睛水汪汪的,含住了自己的手指,喻文州一看他的样子,就知道这只狐狸在心虚。
“怎么了?”
“这是这个院子的‘记忆’。”
“像剑谱一样?”
“嗯!曾经有巨大的力量居留于此,并且吸引了邪祟,所以才引动真火。”
“那我们会被这种记忆所伤吗?”
“不会!我的意思是,我不会……”
“那就承蒙贤弟照顾。”
“好说好说~”
黄少天摆摆手,十分气派地拍了拍胸脯,喻文州斜乜他一眼,握着拳头在唇边咳了一声。
“十九郎不要得寸进尺。”
“哦……”
他们说话间正看见有人趁着夜色走进了院子,他鼻子不断地闻嗅,下巴抬起喉结滚动,跌跌撞撞地打开了院门,不想被地上纠缠的草叶绊倒,也不等站起来,爬行着前进,黄少天熟悉这副模样,而他转头一看,月光下的房顶,正静静地伏着一头巨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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