栋栋

*喻黄文目录

*开始胡说

*上一章评论里有人猜对了

*但是你要假装不知道懂吗

【用肉垫摸摸你。】

下.

喻文州带着小狐狸向西走，月色和风都驯顺地叫他使用，走了几百里之后，喝进去的酒液终于让他也醉了，小狐狸在他头顶睡得很熟一点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。于是喻文州盘到山上，招了些云彩遮住自己。他在朦胧中放松了自己，他想到那酒叫万古青，枣集美酒，伶伦是黄帝的乐官，就是他传了令，想着想着便生出滔天的怒火来，他几乎承受不住自己魂魄的力量，金色从每一片鳞的缝隙中射出光芒，这具肉身正在被他碾碎。

“应郎……”

小狐狸梦呓了一声，他的爪子揣在软乎乎的肚子底下，耳朵因为喻文州引动的狂风不断乱摆着。大妖怪终于从浓浓的醉意中挣脱，眼中的金色逐渐褪却，他甩了甩尾巴，将口中还嘟嘟囔囔的狐狸放在了山顶的平地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
黄少天明知道这是梦，但他也知道这是真的，像是以前的事情，昨日重现。

他伏在一条龙的头顶，之所以认定是龙不是蛟，是因为这颗脑袋上有角。小狐狸伸着爪子想要够到那对漂亮的角，往前蹭了几下终于能把爪子轻轻地拍在那支分叉的右角上，他让爪子尖收进来，只用软软的肉垫摩擦着它，而后听见了一声龙吟。

“十九郎？”

真好啊，喻文州也在梦里了，黄少天满意地笑起来，他化成人形站起来爬到龙的眼前，撩起红色的衣袍打算逗弄一下喻文州。但那根本不是喻文州，这只龙有金色的鳞片和金色的眼睛，耀眼得像是另一颗太阳。

他静静地吐息，好脾气地任由黄少天在他身上爬上爬下，爪子握着一片云，风声在他们旁边停驻，形成一片不再流动的领域。而后龙也化出了人形，他还背着黄少天，另一只手伸出来挥了一挥，云端上便凭空地出现了茶桌。

黄少天觉得自己正在神游，可却不由自主地跳下来，绕着那桌子走了几圈，嘴里咕哝着无趣不好应该喝酒。他盯着那片红色的衣角，一边困惑着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件衣裳，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些无聊和想找人打架的话，说得太多，速度也很快，他分裂成了两个人，一个在做，一个在看。

但那条龙毫不介怀，他正在烹茶，一头黑发凌乱地披散着，仿佛从没有多费心打理过，穿着青色的衣裳，腰间系着白色的同心结，只有流苏是火红的颜色，黄少天就是知道，那是自己胸口的毛毛编的。

龙终于把茶汤从茶海里倒出来，黄少天举起杯子，只看见杯底有一条小鱼，它被热水一激，仿佛游动了起来。他们还未及饮一口，远远地从地上走来一个人，那人看着十分眼熟，黄少天猜想着是龙的朋友，可他却并不能飞，只见他从衣内抽出短笛来，只轻轻吹了一声，便有鸟儿托着他来到面前了。

“大人……”

是那个，给他酒的人，黄少天想要站起来跟龙分享这个，但他并不能做出其他的动作，也出不得声。只觉得红衣的自己仿佛对这人极为不喜，一看他来了便转过身去了。所以后头的对话也没听得太清楚，只模模糊糊知道龙即将远行，地上水患已经死了许多人。

“九天息壤……”

龙很快就回转身来找黄少天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，把茶喝完了，黄少天不知道还要干什么，这条龙看着是宠着他的。黄少天帮他拢了拢自己垂到面前的头发，而龙的指尖在黄少天的脸上划了一下，他笑了，钢筋铁骨的龙，柔软的指尖。

“十九郎回青丘罢。”

“我跟你去！”

黄少天感受到了红衣的自己心中有一份急切，但此时此刻无法解释，龙却对此很高兴似的，他捉住黄少天的手指将人形的狐狸放在背上，轻轻一摆尾巴，瞬息千里。他还是回青丘了，四处都是水患，青丘狐族将巢穴迁移至更高地，龙握着他的手指，黄少天更觉得有什么将要发生，可龙只是冲他笑了一笑。

他们曾经以血为契，在对方身上点了一盏灯。

黄少天觉得这个梦境仿佛正在晃动，因为那盏灯火被他的心头血养着，仍然摇摇欲坠，行将熄灭。那个红色的身影正在洪水中跋涉，没有了龙他走得很慢也很坚决，他一边走一边考虑对策，一直到了大不敬之地。

他看到洪水正从地府的入口涌出，那是无源之水忘川河，女娲和所有天生妖神一样生于西洲，她用忘川河水和黄泉土造了人，那时大不敬之地并没有跟人间划分开来，清气没有上升，浊气没有下沉，人有三尸七情六欲，触不及天道，朝生暮死。

而不周山撑起了天地，西洲划为大不敬地，由各妖族拱卫，而人族，他们东迁，一群泥娃娃向着金乌升起之处奔走，耕作捕猎。女娲造人的大功德从天而降，带来了一份天道的责任，自补天再起祸患时，洪水满溢，女娲只得身化后土，将大不敬地再次封住，此时轮回已成，人族再无挂碍。

如今便是天道的惩罚了，与女娲与后土与地府，全无关联。人皇轩辕与魔神蚩尤一战，毁灭妖族无数，大巫与妖族相互戕害残杀，人族却得以保全，只是彼时被派去寻找“九天息壤”的龙并不知道，他只当是天地再次倾颓，妖族需要再帮助人皇一次。

人皇轩辕是不悔悟之人的始祖，他要杀了那条忠心耿耿的龙，根本没有九天息壤，龙骨为阵眼，龙威所过，无患不平。红衣的狐狸狂乱地奔向洪水的源头，希望自己能够阻止这一切。来不及了，金光几乎照亮天地，愤怒的龙吟声夹杂着极大的痛苦传来，那条龙便是愚忠的始祖，狐狸吸吸鼻子，放弃了原来的路线，化成原型轻巧地接近了血红的阵图。

这便是削鳞抽筋，龙被血光捆住，阵眼中涌出的符文正在收紧，一片片金色的龙鳞沾着粘稠的血液，从龙身上脱落下来，人皇正举着他的宝剑，从龙的颈侧捅进去，将龙筋抽出，最后符文收紧到极点，龙发出一声哀嚎，他被切碎了。

黄少天醒了，他猛地抬起头，喻文州在月光下的影子很深，他银色的蛟鳞闪闪发亮。

小狐狸伸出爪子去摸他的额头，那里像是应该长着角似的，如果非要形容，该是像一头漂亮的鹿。他该是喝醉了，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走了很远的路？

 ——tbc